吉林：“星”光何以如此灿烂

中国第一家商业遥感卫星公司(gōngsī)——长光(zhǎngguāng)卫星，可谓“产学研”实践探索道路上的一颗明星。 作为中国科学院长春光机所孵化的高科技企业，长光(zhǎngguāng)卫星(wèixīng)本身就是科研院所科技成果转化(zhuǎnhuà)的果实。长光卫星董事长、总经理宣明创业以前，担任长春光机所所长。任职光机所期间，在他的带领下，长春光机所以(suǒyǐ)“研产学”并举的发展模式，打造国家重大科研生产基地。不仅承担了多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863计划等(děng)课题(kètí)，在微机械(jīxiè)领域、航天有效载荷、大面积光栅刻划机、大口径光学系统等领域取得多项重大科研成果，还创立了国家级光电子产业孵化器，成功孵化了包括一家A股上市公司在内(zàinèi)的20余家高科技企业。 科研与科技成果转化，两者结合，才能更好地发展新质生产力。脱胎(tuōtāi)于长春光机所，长光卫星自2014年12月创立以来(yǐlái)，创造了(le)中国多个“第一”。 “吉林一号”星座图(xīngzuòtú)。受访者供图 2015年10月7日，由长光卫星(wèixīng)(wèixīng)自主研发的(de)“吉林一号”组星(zǔxīng)成功发射，开创了我国商业卫星应用的先河，同时也(yě)创造了由一个研发团队一箭成功发射四星的历史。到目前，长光卫星已累计研制并(bìng)发射各类卫星219颗，具备年产200颗遥感卫星和200颗通信卫星的生产能力，实现了高性能遥感、通信、导航等各类卫星研制技术全面贯通。 “吉林一号”卫星影像——中国重庆市。受访者供图(gōngtú) “星”光何以如此(rúcǐ)灿烂？ 近些年，长光卫星与(yǔ)吉林大学等外部科研力量，相互配合，优势互补，共同成长。从长春光机所的历史技术积淀到与高校(gāoxiào)的项目人才合作，长光卫星，成为一个(yígè)值得观察和研究的“产学研”实践样本。 吉林有很多(hěnduō)“珍宝”。 从新中国第一(dìyī)辆汽车、第一所航空学校、第一炉光学玻璃、第一台电磁式(diàncíshì)电子显微镜、第一列铁路客车、第一架单反相机，到第一台红宝石激光器、第一块合成橡胶、第一袋(dài)化肥等等，都诞生于吉林。 吉林长春，也是(shì)新中国“光学的(de)摇篮”。上世纪60年代，长春光机所开枝散叶，成都光电(guāngdiàn)所、西安光机所、上海光机所、安徽光机所等纷纷设立。长光卫星的创始团队来自长春光机所的技术骨干(jìshùgǔgàn)，深厚的技术积淀使得长光卫星在遥感领域的技术优势明显，建成了全球最大的亚米级(yàmǐjí)商业遥感卫星星座。 过去，长春光机所以研究为主(wéizhǔ)，科技成果转化率较低(dī)。后来，坚持“研”“产”两条腿走路的模式，带领其十余年间科研(kēyán)合同额大幅增长，职工收入增长数倍，一举改变发展缓慢的状态，快速(kuàisù)成长为中国科学院综合实力(shílì)排名第一的研究所，成为我国国防光电仪器设备研发基地、光电子产业基地(chǎnyèjīdì)、光电子领域高级人才培养基地，巩固了其“中国光学摇篮”的地位。 长光卫星也受益于“研产学”并举的发展模式。研究(yánjiū)与产业结合的传统(chuántǒng)，使得长光卫星与高校的合作探索也较早。 长光卫星(wèixīng)“一箭41星”星箭对接现场。2023年6月15日，“一箭41星”发射成功。受访者供图(gōngtú) 早期(zǎoqī)，长光卫星计划和吉林大学(jílíndàxué)联合培养研究生——入校开始为(wèi)学生提供奖学金，企业的技术骨干作为副导师，学生可以进入长光卫星进行课题实践。但当时，全国范围内的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还不成熟，现实条件下，人才方面的校企(xiàoqǐ)合作还存在一定困难。 当前，全球低轨卫星资源竞争激烈，这也对国内的(de)卫星研制厂商(chǎngshāng)提出更高要求。遥感，为看得更清晰，通信，为信号(xìnhào)传输更快。长光(zhǎngguāng)卫星在遥感技术领域颇为强势，而吉林大学通信工程学院具有通信的学科优势。技术合作，应取长补短。 在此背景下，“长光卫星与吉大的合作水到渠成，近五年，双方从技术、项目和人才等多方面开展产学研协作(xiézuò)。”吉大通信工程学院(gōngchéngxuéyuàn)副院长(yuànzhǎng)王雪参与并主导了这个(zhègè)过程(guòchéng)，她告诉澎湃新闻记者，2020年前后(qiánhòu)，长光卫星开展通信卫星研制，在协议、路由、可用性评价等通信技术方面，与吉大通信工程学院建立合作，获得了省市科技部门支持。 在此之后，吉林省级市级层面(céngmiàn)的各项政策也逐渐完善。 比如，长春市委、市政府“真金白银”支持(zhīchí)光电(guāngdiàn)信息产业(xìnxīchǎnyè)(xìnxīchǎnyè)发展，积极打造“一镇一谷三园”光电信息产业集聚区。2023年，长春制定出台全市光电信息产业星光培育三年行动计划和配套政策举措“星光20条”，推动光电信息产业创新发展、高质量发展。 其中，在《三年行动计划》中，明确提出了高标准建设“一谷三地五星”的产业发展(fāzhǎn)思路。“一谷”即把(bǎ)长春打(dǎ)造成国际一流(yìliú)“长春光谷”优质品牌(pǐnpái)。“三地”即充分发挥中科院长春光机所、吉林大学、长春理工大学三大策源地优势，努力构建光电信息产业发展新格局。“五星”即聚焦“芯光星车网(chēwǎng)”五大关键领域，推进集成电路高端化发展、激光(jīguāng)及新型显示与照明规模化发展、卫星应用产业化发展、汽车电子智能化发展、工业互联网和软件信息服务业融合化发展。 外部政策的支持下，长光卫星与吉林大学后(hòu)又展开多次技术及项目合作(hézuò)，包括通信和遥感一体化卫星系统架构、卫星拓扑和路由等核心技术的突破(tūpò)，以及卫星应用等。 优化生产要素资源配置，还可以做(zuò)得更多 高校也可以(kěyǐ)成为技术专家资源的“配置池”。 除了通信工程学院，吉林大学机械与航空航天工程学院也与长光卫星建立了合作机制(jīzhì)——从早期(zǎoqī)双方共同成立的吉大(jídà)青科协（吉林大学青年科技工作者协会）到现在的专家资源(zīyuán)匹配等。吉大机械与航空航天工程学院在国际交流方面具有特色，在与企业的交流中，偏重于生产要素(yàosù)优化配置，为企业提高运营效率与经济效益。 1995年(nián)，单洪颖毕业于原吉林工业大学(dàxué)汽车学院车辆工程专业(zhuānyè)。毕业后，签约吉林省科教开发总公司，曾任部门经理、俄罗斯捷琳分公司经理等。后进一步深造，博士毕业后，留在吉林大学机械与航空航天工程学院(gōngchéngxuéyuàn)工业工程系任教。2011年，获得经济学博士后出站证书。2022年，赴俄罗斯萨马拉大学做国家访问学者，研究(yánjiū)方向为航天人机工程(rénjīgōngchéng)。 在(zài)单洪颖的努力(nǔlì)下，吉大机械与航空航天(hángkōnghángtiān)工程学院和俄罗斯航空航天领域的多家高校、科研院所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通过联合申报科研项目、联合培养(péiyǎng)研究生、开展互访等方式进行合作，同时，还邀请俄罗斯的专家到中国开设《国际空间站概论》《人工智能》等前沿(qiányán)理论课程。 经过多年的积累与(yǔ)沉淀，俄罗斯在(zài)航空航天、数学、计算机等基础研究(yánjiū)领域，具有世界领先的优势。单洪颖(dānhóngyǐng)一直希望将这些基础研究的成果引入中国。目前，已与中国航空集团、中国商飞、沈飞等企业对接，进行航空航天方向的技术专家资源配给。同时，引进国际空间站、神经网络和人工智能(réngōngzhìnéng)、航天发动机等科研项目，在航空航天材料测试、仪器结构设计等方面(fāngmiàn)取得了诸多成果。 单洪颖表示，“我(wǒ)这边有很多关于卫星及空间站的(de)优质资源，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最大效能和最广泛领域的运用。”在这一先进技术(jìshù)对接的过程中，长光卫星等企业将成为受益者，获得国际(guójì)先进技术的支持和帮助。 “吉林一号(yīhào)”宽幅02B星装箱阶段。受访者供图 主动(zhǔdòng)破局，建立校企合作长效机制 校企合作过程中，也面临(miànlín)颇多现实困境。 “最主要的(de)问题在于，高校与企业沟通不畅、对横向课题管理的重视程度不高。高校常闭门造车，造成理论(lǐlùn)教学与实际需求的脱轨(tuōguǐ)。同时，高校的评价体系更偏重于纵向(zòngxiàng)科研项目的统计，对于与企业合作的横向课题，没有给予充分的认可(rènkě)，严重影响了科研团队与企业合作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政府部门，成为“主动布局者”。吉林在科技(kējì)、人才、产业一体化发展方面出台不少实质性举措。2024年底，吉林省人民政府发布(fābù)《吉林省教育科技人才产业一体化发展三年行动(xíngdòng)方案（2025-2027年）》，突出企业“出题”，支持企业牵头实施科技攻关(kējìgōngguān)任务。 吉林省布局的主要赛道就包括卫星领域，推动企业创新(chuàngxīn)(chuàngxīn)主体地位落实落地，让企业真正成为科技创新活动、研发投入、科研组织和成果转化的主体，充分发挥财政资金杠杆作用(gànggǎnzuòyòng)，引导社会(shèhuì)资本投资科技创新。 对此，长光卫星技术(jìshù)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副总经理贾宏光建议，校企合作中，企业出资可以占更大比例，“企业不出钱(chūqián)或者出钱很少的话，就缺乏监管权，也(yě)没有(méiyǒu)很强(hěnqiáng)的互动性。企业多出点，高校完成技术合作后直接对企业负责。高校也可以分享收益，这样就可以持续不断创造创新改进，把人才队伍、科技成果变成可用的产品(chǎnpǐn)或生产力。如果没有利益上的结合，合作不容易持续。” 过去，高校教师的科研成果不能以股权形式进行投资，这(zhè)使得基础研究的力量难以发挥，成果转化的路(lù)不太顺畅。 “最好的情况是，几个骨干力量带(dài)着成果到企业来，同时研究所或学校(xuéxiào)拥有企业的一部分股份，作为股东就有义务不断为企业产生新的科技成果或输送相关专业人才(zhuānyèréncái)。” 早年间(zǎoniánjiān)，长春光机所培育的高科技企业遵循的就是这种方式。作为上市企业奥普光电的最大股东，长春光机所不断为其输送人才，以保证技术领先。“关键是持续长远的发展后劲。学校和研究所培养人才的速度非常快，但如果是一锤子买卖，不在(zài)创新的土壤(tǔrǎng)中，后续创新乏力，更(gèng)多(duō)情况是逐渐下沉。”贾宏光表示，技术成果的收益分给老师和高校，机制如果顺畅，学校也更有(yǒu)支持的动力。 “如果有完善的机制，企业可以(kěyǐ)源源不断吸收创新成果，不断实现创新创造(chuàngzào)。”贾宏光说。 创新，不是高大上的(de)修饰 创新生态，是为企业(qǐyè)的创新之路走得更顺。 “对我们来说，创新是迫切的(de)需求，而不是高大上的修饰。” 作为商业航天领域的(de)探路者(tànlùzhě)，长光卫星将卫星制造和(hé)(hé)卫星应用打通集合，针对遥感行业“数据获取难、更新(gēngxīn)频次低、影像价格贵”的痛点，通过(tōngguò)建设完善“吉林一号”卫星星座，为用户提供高时间分辨率、高空间分辨率、高光谱分辨率的遥感数据及综合(zōnghé)空间信息应用服务。在技术研发上，历经“载荷平台一体化”设计、轻量化结构设计、高集成度电子学系统创新技术和卫星批量生产工艺等多次研发技术的突破。通过人造卫星这双“太空之眼”，观测地球表面，从产业发展到自然灾害监测，实现大范围目标的实时监控(jiānkòng)和动态变化分析。 科研人员在开展空间环境试验。受访者(shòufǎngzhě)供图 目前卫星的(de)应用大多(duō)以政府单位或行业(hángyè)用户等特殊主体为主，离真正实现商业化民用还有较远的距离。而这一领域也遵循着“参与的主体越多，行业发展越快”这一规律。伴随着技术进步，产品服务(fúwù)越便宜，应用越广泛，参与其中的厂商获益也越多，才能实现良性循环。经济越发展，卫星遥感数据的重要性越能显现(xiǎnxiàn)。 随着服务惠及国计民生(guójìmínshēng)的需求越来越(yuèláiyuè)高，对卫星(wèixīng)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而卫星的轨道、幅宽、分辨率都不同，需要多颗卫星实现更好的覆盖。 这就使得，不断创新，成为商业卫星厂商的必选题。“身段灵活”，能(néng)迅速做决策、迅速反应，是民营企业面对市场竞争时的先天优势。“如果还按照旧(jiù)模式不创新，很难生存(shēngcún)下去。要(yào)灵活要创新，同时创新技术还要实现应用。” 卫星的(de)研制是复杂系统，需要长时间、系统性的积累，其中最重要的是成熟的人才队伍(réncáiduìwǔ)。“前期的积累一定是这些人通力合作，长时间磨合之后才能(cáinéng)形成系统性成果。” 这一过程中，高校科研院所等外部力量，可以为企业提供(tígōng)基础支撑。 “数理水平基本决定了天花板，决定了发展上限，是(shì)必要条件。”贾宏光举例，从技术指标(jìshùzhǐbiāo)来看，几何光学渐渐(jiànjiàn)会到一个极限(jíxiàn)，长光(zhǎngguāng)卫星正在朝着物理光学的(de)(de)方向研发。物理光学的理论艰深，并且需要配套的加工检测类设备及工艺，如果实现突破，行业也会到达一个新的高(gāo)度。目前“吉林一号”卫星的最高分辨率达0.2米，未来0.1米分辨率将成为卫星研发的目标。“越高清晰度光学镜片口径越大，卫星也会越大，制造加工难度都会上去。要同时实现集成度高、重量轻、体积小，难度很高。” 企业(qǐyè)不断攀登技术高峰的过程中，科研技术人员需要不断充电。“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非常多的就是数理问题(wèntí)。如果有持续的机制，让科研技术人员可以(kěyǐ)去(qù)高校进行基础理论水平的提升，对企业来说也很有帮助。”贾宏光说。 澎湃新闻记者 彭艳秋(péngyànqiū) (本文(běnwén)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